赵亮越过琳琅满目的物件，直勾勾盯着摆在角落的破烂货，眉梢拧起。
外壳沾着淤泥，细看边角还有疑似鸡屎的黄白之物。
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怪味儿，挺冲鼻子的。
和其他或古朴或鲜亮的物件摆在一块儿，格外显眼。
丑的特别。
黄金瞳之下，所有伪装都是虚妄。
“蛤？”
上一个客户都打算走了，听到赵亮的话又折回来，好心劝他：“小伙子，那东西就是乡下放鸡饲料的玩意儿，老板摸出来凑数的。”
他不懂眼前的年轻人什么品味，瞧着挺正常一人，怎么眼神儿差成这样。
是个人都看不上饲料槽吧？
“瞎说什么……”大实话！
摊主警告的瞪眼，转头嬉皮笑脸看向赵亮：“别听他胡扯，这个呀，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！少说这个数！”
摊主比了五根手指。
赵亮挑眉，“五十？”
“嗐，五千！”
“砖头摆在这儿呢！”
摊主不敢要价太高。
啥五千，乡下自建房鸡圈要重新垒砖头，这东西闻着味儿大又洗不干净。
今天出摊带出来是打算扔了的！
要不然他摆角落干啥？
谁知道竟还有人看中！
天抢横财啊！
摊主不接着都对不起老祖宗！
见赵亮仍旧盯着瞧，心下大喜，立马推销起来。
“我祖先老早当官的，你别看它模样磕碜，来头可大哩！”
附近路人聚过来。
“说重点！少卖关子，我倒要瞧瞧一破烂你能吹成什么样！”
“我老家就是农村的，小时候天没亮就起来喂鸡，我能认错？”
“可不嘛，小伙子你别听他胡侃，鸡饲料槽纯银的都用不着五千块！”
摊主生怕赵亮反悔，扯着他大声道：“去去去，少耽误我做生意！鬼市的规矩都不记得啦？”
“你听我的，五千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！”
赵亮死命掐自个儿掌心，生怕笑得太大声，摊主涨价。
不过更有可能会被当神经病。
黄金瞳模式切换下，这件状似农家喂鸡用的饲料槽，褪去脏污的泥泞和沾染的油渍，露出本来的面目。
我国法律规定，明朝之前的器物，都不准许交易买卖。
一经发现，妥妥的铁窗泪，吃牢饭。
刚颁布的时候，还有人不信邪。
都知道物件越老越吃香，价格炒得越高。
结果连抓了十多个，大伙儿才消停下来。
凡是在外见着了，都乖乖送去各地博物馆，领一面小锦旗完事儿。
不过，王金堂不一样。
王家老爷子是出了名的大收藏家，除了他在郊外的庄园满是各色藏品外，他个人还有一座私人博物馆，就在市中心。
把青铜皿赠予王金堂，一点问题都没有。
甚至于对方还得感激涕零！
对现在的赵亮来说，金钱只是垂手可得的物件。
人脉资源，让自己有机会吸收更多宝气，解锁真正的黄金瞳，才是重中之重！
赵亮心头火热，跟摊主讨价还价：“五千贵了，一口价八百块！”
“嘶，那不行，怎么也得这个数！”
摊主比画了个二。
不等再说，先前的客人忍无可忍。
“你谁家的小孩儿？没出事就别丢人现眼了！你让大家伙儿瞅瞅，这玩意儿能有十块钱吗？”
围观的越来越多，都把赵亮当傻子。
“啧啧，愣头青也敢到鬼市来，不得把家底儿败光了？”
“人家乐意上当受骗，有什么法子呢！”
“管他的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。”
有人于心不忍，悄声扯赵亮：“赵老头出了名的混子，知道他摊位前为啥冷清不堪？好多人都被他骗过啦！”
“我看你不如买那杯子，瞧着还有点价值。”
“拿个饲料槽回去，不得被笑掉大牙？”
然而赵亮意志坚定，无论旁人如何劝都不为所动。
他是疯了才会买塑料。
春秋战国的青铜器皿不香吗？
摊主很得意，“瞧瞧，人家哪像你们，一双爪子白长了！”
他又推销起来：“当年皇帝赐给我老祖宗的，到我这儿都一百多代啦！造型是不咋的，但不能光看外表嘛，要透过包装看本质！”
“皇家的东西，你搁家里不得蓬荜生辉，财源滚滚呐？以后你也跟帝王扯上关系了，身价平白往上涨好几截儿！”
“下一个中彩票的说不定就是你！”
摊主脸上一本正经，好话不要钱地往外说，实际心里早就乐开花！
多少年了，就没碰见那么好忽悠的年轻人！
唉，现在的人呐，是一代不如一代好骗，个个贼精贼精的。
今晚能碰着个愣子，他回去必须给老祖宗烧高香！
摊主乐颠颠琢磨着，看客劝不动赵亮，嘴里骂骂咧咧。
“妈的，好心当成驴肝肺！活该破财！”
“散了散了，人家就喜欢捡破烂，咱少管闲事！”
大伙儿摇头感叹，有幸灾乐祸的，也有看笑话的。
就连摊主都不懂，赵亮咋看上的。
明明他这儿一堆叫得上价的。
人家非捡个垃圾。
也是一种本事吧。
“脏是脏了点，不过，咳，造型别致挺合我心意。”
赵亮装模作样点评几句，“洗干净当个摆件还不错。考虑得怎么样了老板，八百块，再多真不行。”
“好嘞！这就给您包起来！”
摊主假模假样的思考片刻，很快答应下来。
别说八百，二百他都没意见！
今天赚大喽！
蛇皮袋缠好，赵亮往肩上一扛，气定神闲地离开。
身后那些闲言碎语，全当没听见。
众人皆醉我独醒。
他乐在其中。
隔壁摊位的老板看他这么好忽悠，屁颠跟来，也想赚傻子钱。
可惜街上人太多，没一会儿就把赵亮淹没了。
“唉，这个憨货，啥时候才能再遇上。”
老板失落。
得了宝贝，赵亮没急着走，慢悠悠把鬼市逛完才回酒店。
他反锁房门，在浴缸放满水，撸起袖子轻柔地洗刷。
青铜皿外层的污浊厚实，光是冲洗就耗费不少时间。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，浴缸里的水换了好几拨，逐渐清澈。
直到凌晨才堪堪见到一点物件的真模样。
藏于污秽之处数千年的宝贝终于再一次展露真容。
宽不足十公分，长约二十五公分，整体长方且有圆角。
双侧有两耳，正面雕刻花纹，侧面也有繁复的铭文。
色泽呈现最纯正的青绿色，附着着淡淡的铜锈斑！
摊主误打误撞，保存的居然还不错。
赵亮见猎心喜：“明天就靠你撑场面了！”>> --